『真的是惹人疼愛的好孩子。』

探頭,客廳內的父親面露和藹的微笑,一手就把三日月宗近抱在腿上,另一手拾起桌上的點心餵食。三日月宗近笑得很開心,嘴角還沾上點心的屑屑,一個猛然回頭對上他的雙眼,傻氣又帶著香甜朝他喊著:

『小狐兄長,跟我們一起吃點心。』

但是,他卻選擇轉身離開。

 

自從父親擁有了三日月宗近後,父親再也沒有待在鍛刀房鍛出新刀,取而代之的時間,不是和三日月宗近待在客廳內一同享用點心,就是坐在迴廊上欣賞庭院的景色。

每天看在小狐丸眼裡,不知覺內心滿滿忌妒三日月宗近可以佔滿父親的所有一切,但是面對朝他露出笑容的三日月宗近,他卻道不出任何一句討厭對方的話語。

到底是為什麼呢?

小狐丸無從可以理解這種奇怪的感覺。

 

※※※

過了中午時分便是他出外玩耍的時間,只要他一踏出家門口,三日月宗近總會跟在他後面跑,他覺得有些煩躁,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是不是因為這樣而感到煩躁,想不出任何結論的他只好選擇加快步伐甩掉跟在後面的人。

奇怪的事是不論耳邊傳來多少聲音,甚至是可能掩蓋住追隨他的腳步聲,他依然能分辨出他的腳步聲。除此之外,只要追隨他的腳步聲一消失,他就會緊張地向後張望,高聳的樹林間不見霽藍的身影,他便開始回頭尋找對方。

他以為自己要花上很長的時間才能找到那矮小的傢伙,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能迅速地找到他,彷彿是有什麼力量正指引他尋找到對方。

墨藍的髮絲隨著微風與樹葉一起擺動,暖陽透著樹葉縫隙中落在潔白、乾淨的臉上,他頂著好幾個光點朝他露出微笑,帶著柔和彎月的深藍眼睛,倒影他慌張又狼狽的身影。

嘖嘴,他學起今劍訓斥自己的模樣碎唸對方,他想這樣做討人厭的事情,對方就不會老是纏著自己,可是一想到對方不跟在自己身後,他內心便不是滋味。

「回家了,三日月。」

「好的。」

握住比自己略小的手,柔軟的掌心透著比自己低的溫度,他想或許是因為父親之前不停地交代自己要照顧好三日月宗近,又強調他是兄長,所以他才放不下三日月宗近。

到底是為什麼呢?

因為我們是兄弟,可是總覺得是這樣卻又不是這樣。

看著對方的側臉以及哼起曲子的嘴角,本來以為自己已經以兄弟二字完全說服自己的疑惑,可是直到今天下午見到三日月宗近腿上小小的傷痕,以及難得不靠過來的自顧自傻笑,他就又開始搞不懂自己胸口上悶熱又痛的感覺。

 

如果我們是兄弟的話,那弟弟受傷了就是這樣的感覺?

 

「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要說什麼才好。」面對一臉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的小狐丸,今劍頭疼的扶額。

他一直認為自己當初開導的是如此完美,甚至是認為自己也能夠像父親一樣獨當一面當起指導他人的師父,事實上卻跟自己想像差遠甚矣。

 

笨蛋的腦袋一點都不懂得把握現在最美好的時刻,錯過這時刻,以後自我情感都會被主人跟時事左右──

 

起風了。

冷風竄進屋內,思緒隨著冷風平靜下來,風裡似乎夾帶著不願聽見的消息,但屋外走廊上樹木的長影像是無知的人般隨風左右擺動,或許這消息只有身為歷練過的刀才讀懂的消息。看向屋外的今劍隨著擺動的長影幽幽地開口,「現在我不知道要對你說什麼才好。」

「今劍兄長,那就別勉強說了。」看著今劍一下憤怒一下嘆氣,然後露出一臉他第一次看見的表情,一個無法確切形容的表情,他打從心底體貼自家兄長,雖然他仍然不知道這是什麼的表情。

「畢竟你們年紀還小,還不明白現在時代的變化,或許這是你們的註定吧?」今劍拍拍小狐丸的頭,依然對著屋外喃喃,悠遠的紅色珠子裡盡是無情的烽火。

啊,已經要到平靜已成了奢望的時候。

「我可不小。」對於小這字十分不滿的小狐丸,極力閃躲對方得拍頭攻勢。

「呵呵,抱歉、抱歉,不過我相信你將來會寧可自己年紀還小。」面對豎毛的小狐丸,今劍少見地選擇不再逗弄對方的淡淡笑語。

原本小狐丸還想嘟嚷幾句,但是對方突如轉變的表情,讓他唇邊只剩簡單的字句反駁,「才不會。」

「要跟三日月好好相處,也要好好照顧他,知道嗎?不然你事後想起來會後悔。」今劍想今晚也許會是他最後以兄長之姿訓示不成材的弟弟,所以字字句句盡是注入滿滿的期盼與叮嚀。

「我明白了,今劍兄長。」今劍一起身瀟灑地撥髮欲準備離開,小狐丸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今天是最後一次見面的錯覺,他有些緊張地詢問背對自己的人,「您要去哪?」

「你傻了嗎?我要回我主人身邊了。」回頭,今劍露出微笑,那股笑容不是取笑他人的笑,也不是身為兄長溫和的笑,而是一種帶有些淒涼的笑容,這也是小狐丸長大歷經諸多事情之後才明白這笑容的涵義。

『如今劍兄長所言,我確實後悔沒有把握好時光跟你相處,但我還是很幸運,仍然有僅存的時間可以反覆地對你說:我愛你。』已轉成大人的他牽起從肥嫩的小手蛻變成細長的手,在其手背上吻了又吻。

對著羽睫還掛著淚珠正睡沉的臉露出了溫柔又帶著苦味的笑。

 

目送今劍離開,小狐丸不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這樣模樣的兄長,等到好幾世紀後再次見到時,今劍與模糊記憶中的模樣相差甚遠。

房裡只剩小狐丸一人還在理解今劍所說的話以及面露出來的表情,他似乎仍不太明白,有些地方說得還是太深澳,但是他多少意識到自己有責任成為一位好兄長。

「小狐兄長?」門緩緩被拉開,深藍的腦袋探進來張望,有點害羞的呼喚低頭的小狐丸。

被有點扭捏得的聲音打斷思緒,抬頭瞧見出現在眼前的是三日月宗近,他直覺對方是要找今劍,索性脫口道出,「今劍兄長回他主人那了。」

「我知道了。」三日月宗近點頭表示自己聽到,小心翼翼地端著盤子進來,小狐丸一眼看見盤子盛著的東西──豆皮壽司有些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我一直知道小狐兄長喜歡吃豆皮壽司,所以我捨不得把它吃掉,我這樣擅自替小狐兄長保留下來,你會生我的氣嗎?」小狐丸始終沉默的盯著豆皮壽司,三日月宗近更加緊張地解釋。

「不會,我很開心。」小狐丸看著自家弟弟沮喪的垂頭,他趕緊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

「太好了。」心頭上的大石總算放下,三日月宗近便心滿意足地坐在小狐丸身邊,一時興起還哼起曲子。

看著拈起的一塊豆皮壽司,眼前浮現與三日月宗近相處的這段日子,心感到有些溫暖,明明自己好是欺負他,可是對方總是對他展露笑顏,他現在總算明白父親為什麼老說三日月宗近是個惹人疼愛的孩子。

「我以後會當三日月的好兄長。」

「啊?可是小狐兄長現在就是我的好兄長,一直是那麼疼愛我呢。」看著腿上已經淡到快不見的傷口,淺笑回應對方。

突然間面對這樣的笑容,小狐丸有種全身發燙、快不能呼吸的感覺,為了紓緩這快窒息的感覺,他注意力轉移到吃壽司上,努力咀嚼進入口中的壽司,豆子香瀰漫整個口腔內,香甜的米粒滾撞齒壁,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吃的豆皮壽司比剛才吃得還要好吃。

「好像有煙火呢。」

耳邊似乎傳來不遠處施放煙火的聲音,三日月宗近一臉興奮的跳起衝到房外觀看,然而依然沒有等到如墨的夜空綻放地璀璨奪目的花火,他甚感失落的哈哈兩聲取笑自己有糊塗聽錯。

「不要緊的,聽說過幾天附近會有祭典,到時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看著一臉沮喪坐到自己身邊的三日月宗近,小狐丸伸手拍拍對方的頭表示安慰。

「好。」再度染起期待的三日月宗近開心的鑽進小狐丸的懷裡,被對方突如其來的撒嬌嚇了一跳,隨即像是習慣般一手撫摸對方的頭,另一手繼續食用他未吃完的壽司。

 

那時候的的他們正開始享受幼年的純真時光,一起爬樹摘果子、一起在森林玩耍以及一起窩在父親身邊撒嬌等等孩子般的生活,熟不知道他們所處的時代悄悄地開始有了變化──

 

「時代如同山上的洪水般不停止地像下宣洩,毫無任何人可以喝止他停下。」他把他寫給他的信放在胸口上,彷彿盼望更能貼近信上字句的溫度,可惜終究就是場自欺欺人的夢。

 

在很久、很久的日子中,終於等到兄長來信的他,如此感慨地朝夜空中的明月訴說。

 

 --TBC

 

作者的話:

進入告別童年篇倒數,這是各種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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