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會想像妖怪一樣有永恆的生命可以陪伴在父親身邊嗎?」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希望永遠待在你父親身邊,可是呢,我仍然以人類這個身分為榮,因為有限的生命讓我更加珍惜待在你父親的身邊。」女子溫柔的摸著他的頭回答,她的眼眸中彷彿看得見他父親的身影,然而或許那時候年紀尚輕,也或許是自己還沒有相同的情感,所以他無法理解養母所說的話語是什麼樣的心情。

 

「唔。」他緩緩睜開雙眼,印入眼簾的是簡陋的環境,意識已完全恢復後才發現鼻腔內充斥著不知名藥草的味道,緩緩撐起身子要打量四周才發現全身動彈不得。

「請您別亂動,這樣我會很困擾。」

一如水溫和卻平淡的話語從身邊響起,往聲音來源轉過去發現對他說話的人是一名擁有天藍色頭髮與跟髮色相同顏色的眼睛的少年,話語說著自己的困擾但是從臉部表情沒有什麼感覺及變化。

他小心避開他的傷口把他扶坐好,等確定對方坐的安穩後,他端起裝著湯藥的碗毫無表情的遞給對方。

「沒有要餵我的意思嗎?好歹我是傷患呢。」看著對方面無表情的遞上湯藥,忍不住出言捉弄對方。

「請恕我直言,您手可是沒有受傷到不能自己端湯碗。」他把湯藥塞進臉上寫滿捉弄的人手裡,毫無情緒波瀾的坐到藥草堆前整理分類藥草。

「真是無趣的人類。」看著湯藥呈現墨紅沉重色澤,湯藥散發不難聞的味道,他難得配合對方喝下。

湯藥在舌尖散出濃烈的苦味,吞進喉間打轉的是卻是苦帶點甜味,他意外不排斥這湯藥的味道。

一飲而盡便隨手擺放空碗,他開始無聊地打量四周,發現屋內簡陋沒什麼吸引自己的地方便轉而觀察貌似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人類。

 

這個人類身影相當薄弱,是那種一沒注意就容易消失的那一型,在人類類型中也屬於相當平凡,五官跟體格非常不出眾,但是身上卻散發出一種跟外型很不一樣的氣息,那是一種說不上很奇妙的氣息。

他瞇起好看的雙眼開始思考這所謂奇妙的氣息最貼切的原因。

 

「怎麼了?妖怪君。」原本正在專注分類藥草的天藍髮少年,因為感受到背部傳來強烈的打量視線,不得已放下手中的藥草轉身關心躺在床上的人。

「請別用妖怪君來稱呼我。」意外對方毫不避諱的與他雙眼相對,沒有料想如何處理的他趕緊用話題轉移他的狼狽。

「請允許我鄭重地向您道歉,但是您可還沒跟我說您的名字。」禮貌性的和對方致歉,但是眼神中說明著自己在責怪對方一開始尚未自我介紹害他只能用這個名詞來稱呼。

「赤司征十郎。」發現對方眼神添上其他情緒便心情好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您好,赤司君,我是黑子哲也。」黑子哲也語氣淡淡的也報上自己的名字,看著床邊的空碗他順手便把碗撿起洗乾淨。

「話說黑子醫生是怎麼知道我是妖怪的?」他們赤司一族雖然是居於妖怪名門,擁有強大個妖力跟無止盡的壽命,外型上卻與人類相近不少。以他自身舉例,除了擁有一對人類中所沒有的一金一赤的異色瞳外,其餘都跟人類沒有什麼差別。就因為如此,赤司征十郎十分好奇對方怎麼察覺自己的身份。

「您在昏迷前您有先與我對望,您的眼睛讓我推測到您不是一般人,再說次郎也有跟我說您的事情。」黑子哲也坐到赤司征十郎身邊看著傷勢,平靜的解釋自己是如何知道對方身份。

「次郎?」聽見陌生的名字,赤司征十郎疑惑的重複名字。

「嗯,說到這個還沒跟您好好道謝。」黑子哲也突然想到什麼事情般坐正身姿,接著朝對方行大禮。

「赤司君,謝謝您救了次郎這個孩子。」

想起自己有救了孩童這麼一回事的赤司征十郎看著對方叩首的藍色髮絲,內心某一處柔軟不少。「這沒什麼,只是剛好經過而已。」他疏遠的冰冷在這一叩首後,話語變得有些溫度。

「不過還是很謝謝您。」一抬首,黑子哲也毫無情緒的臉卻在短暫的時間中染上笑容,短暫卻讓人印象深刻的笑容。

「不過,我很意外黑子醫生會救我,是因為我救了這孩子的關係,所以才想回報我的恩情嗎?」看著變回面無表情的臉,赤司征十郎開始有些期待對方不一樣的情緒波動。

這人類讓他有想捉弄他的念頭,他很想知道這個人還有什麼不一樣的表情,他感覺自己有點壞心。

「可以算是,另一方面您受傷了,我是不會丟下傷患。」黑子哲也平靜的道出原委,伸手拉住對方的手,手臂上纏繞的繃帶又染上淡淡血色,他微皺眉頭開始專注解下又重新替換繃帶。

「呵,真有大義呢。」赤司征十郎一手撐起自己的頭,看著對方出乎意料笨拙的包紮手法,他反而一派輕鬆的說。

而聽在對方耳裡不是誇獎無私更像是捉弄自己的言論,看著自己綁成歪七扭八的蝴蝶結,淡淡回答,「那是當醫生的職責。」

「不過我覺得我運氣真好呢,可以遇見善待妖怪的人類醫生。」赤司征十郎看著手臂上綁著斜斜的蝴蝶結,他輕笑努力把它橋正,但是蝴蝶結仍然是堅持他的歪七扭八。

「我覺得這跟種族已經無關了,人類跟人類‧‧‧‧‧‧」黑子哲也話尚未說完,緊促的腳步聲急忙跑進來硬聲打斷他的話語,「黑子醫生。」

因跑步而喘氣的稚嫩呼喚聲讓黑子哲也語氣不免擔心的問,「次郎,發生什麼事?」

「好多武士騎馬從隔壁村子過來。」雖然黑子哲也拍拍次郎的背好讓他喘氣,但是次郎仍然說話伴隨著喘氣不已。

「是戰爭嗎?」黑子哲也臉一沉,心中開始盤算如何最快弄好藥材及繃帶的準備,戰爭免不了這些必需品。

「不是,母親說是來抓妖怪哥哥的!所以黑子醫生,我們該怎麼辦?」次郎越說越激動,漲紅的臉滿滿寫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次郎,你先帶赤司君去貯存室躲藏,其他我來處理。」在赤司征十郎表情富有涵義想開口之際,黑子哲也率先指示次郎下一步路。

「區區幾名人類而已。」赤司征十郎先是緩緩站起適應現在的狀態,迅速評估完自己身體目前狀態便認定自己還能應付幾名武士。

「赤司君,在這聽我的,況且你們廝殺又如何?」黑子哲也一臉嚴肅的說,對於染血、紛爭他表示已經受夠了。

「黑子,不要以為你救了我,我就得聽從你指示,況且你也有可能會基於人類立場把我困在某處讓人類捉拿我,甚至是殺了我,人類可是對我們妖怪恨之入骨呢。」赤司征十郎暗下的異色瞳中寫著不信任三字,現在局勢混亂,人類跟妖怪對立日益嚴重,即使對方沒有出賣的意思,但是難保對方不會被他人脅迫。

「唔。」在赤司征十郎思考同時,腰際狠狠被對方送上一記手刀,因為這一攻擊擊中要害,導致整個人癱軟在地。

「果然狀況不是很好呢,次郎,這個任性的妖怪君就麻煩你了。」黑子哲也冷冷的看著趴在地上的赤司征十郎再次指示次郎動作。

「是!」第一次看見溫和的醫生大動肝火的次郎一被指派任務立即果斷遵從對方。

「黑子,你以為我就會遵從你的指示嗎?人類可是不值得信任的生物。」赤司征十郎瞇眼雙眼,其閃爍的寒光卻沒有動搖對方的立場。

「赤司君,我知道身為妖怪的你不會信任人類,也有可能全世界你都無法信任,但是,在這裡,我是會不顧一切站在你這邊。」黑子哲也蹲下與次郎一同把對方扶起,他堅定的話語讓意外赤司征十郎差點忘了呼吸。

「真是奇怪的人類。」赤司征十郎低頭喃喃自語,然而他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早已被對方的話語攻陷而失守上揚。

妖怪擁有感情不是只是多了弱點,而是更多了強烈的優勢。不知道什麼時候赤司征十郎腦海裡回盪後母溫和的聲音,等他從短暫懷念的氛圍脫離後,才發現自己早已跟次郎躲藏在貯存室內。

「黑子醫生,不知道會不會有事?」次郎踮起腳尖試圖從縫隙中看出外面動靜,他有些擔心黑子哲也,但這也是他為了掩飾自己與妖怪在同一空間的不安感。雖然知道這個妖怪跟其他妖怪不同,但是仍然會害怕妖怪是不是會改變心意攻擊自己。

「那個人不會有事的,如果有什麼動靜,我也不會坐視不管。」赤司征十郎盤腿而坐,篤定的回答。

聽到他這麼說的次郎一臉狐疑的看過來,在懷疑的目光下,赤司征十郎緊接著說,「我是不會隨便欠人情的,我可不是無情的妖怪。」

「大哥哥真的很好呢,黑子醫生應該會很高興。」次郎感覺對方不再給自己有種害怕的氣息,便自然的與對方面對面坐下開始談天。

「這沒有的好不好,況且黑子看起來應該很受歡迎吧?」赤司征十郎想到黑子哲也那笨拙的包紮技術以及說出不顧種族身分的話語,忍不住莞爾一笑。

「沒有,黑子醫生看起來很孤單。」次郎講到這小臉忍不住垮了下來,這垮下來的表情彷彿就像同伴們不和自己玩的表情,鬱悶卻又倔強的不肯哀求。

「嗯?」赤司征十郎感到有些不可思義的打量次郎,想從中推測是否在開玩笑。

「村裡大部分的人都對黑子醫生很冷漠,甚至是裝作沒看見,母親說只要黑子醫生不要救受傷的妖怪村人就會對黑子醫生很好了。」說到這的次郎其實仍然不懂為什麼會只要不救受傷的妖怪,大家就會跟黑子醫生好好相處,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人很好、很溫柔,他就可以跟他玩。

「這樣啊。」赤司征十郎目光悠遠的看向貯存室門的空隙,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湖有種被擾亂的感覺。

 

黑子哲也,這個人類真的很奇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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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芷睿(薰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