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首發:粉專

※※※

“只要我的心臟不再跳動,我會一直想念妳的。”

瘦到只剩皮包骨的她,用盡最大的力氣握著我的手對我說,看著因為接受醫療而呈現發黑的手,我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像孩子般哭了出來。

※※※

坐在椅子上的我用盡力氣把自己縮成一顆球,視線完全看不到周遭環境,然而耳朵卻是意外清晰,來往的腳步聲、談天聲以及母親跟醫生談論聲都毫不保留竄進我耳中。
「雪莉,妳就乖乖住在醫院,醫生伯伯會治好妳的。」母親拍拍我的頭示意我看著她好讓她知道我有在聽。
「嗯。」我看著她輕輕點著頭。
不一會一名微胖的護士跑來要帶我去病房,母親跟護士講上幾句話之後便轉身要離去,見狀的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朝她問道,「母親,妳會來看我嗎?」
母親先是微愣,然後掛上微笑回答我,「當然。」
看著她走遠的身影我知道我母親又對我說了謊,然而往後的日子到我康復出院母親始終都沒有出現過。
晚上躺在病床上的我就跟在診療室外的我一樣又縮成一顆球一樣,因為我知道這樣我比較安心,醫院濃烈的消毒水難聞的要命卻比家裡的味道好,令人窒息的白色卻讓我深深喜愛上,看著眼前發呆的我不自覺睡著。

可是我卻意外睡得不安穩。

凌晨我從口袋摸出我藏的小刀狠狠的劃過我的手腕,從傷痕流出來的鮮血讓我看得入神,有點病態的想白色跟紅色是如此的相配,然而此舉很快就被巡房的護士發現,我的血很快就被護士包紮好,另一隻手很快被打上鎮定劑讓我穩定情緒。
在恍神看著手腕上的紗布時,我不知道聽了護士多少的話語而再度沉沉睡去。

對於我來說,這世界很令人討厭。

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她──

那天,我環抱著腿窩在樹叢中,翠綠的樹搖曳著身姿,我放空盯著樹以及天空,不久有一微弱的女孩聲音打斷我。
「妳是雪莉吧?不要躲在這裡噢,護士姐姐們找不到妳很擔心妳喔!」她拿著掛著點滴的點滴架子走到我身邊且蹲下身姿與我同高對我說。
「應該是覺得我很麻煩吧?」我扁嘴忍不住回應。
「怎麼會呢?如果覺得妳麻煩的話,就不會在找妳了,反正肚子餓自然不就跑出來了?」她吟吟笑著說,而她流轉著溫柔的眼眸卻深深吸引我。
她牽起我的手帶我離開樹叢堆,握著我的手心卻覺得好溫暖,我偷偷看著她的側臉我猜想如果她沒生病的話,她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女生。
「怎麼了嗎?」
「沒有啊,我想我們明明差不多大,結果妳把我當孩子看。」我掩飾我的尷尬急忙別頭不讓對方看見。
「是這樣啊?」她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說著。
「雪莉,妳在這啊?」微胖的護士看見我似乎很高興的朝我揮手。
「妳看吧?」她露出孩子般得意的笑。
「只是湊巧猜中的而已。」我嘟起嘴從她的手心中脫離。
在我走向護士的時候,她朝我喊道,「以後多指教囉,雪莉。」
我一轉頭只見她爽朗的一笑,「我是安。」

這是我第一次遇見那麼奇怪的人,也是第一次不會讓我討厭的人。

之後,我總是會走進安的病房聊天,意外地都是我說著話,而安聽著我說話,偶爾會給我建議。
看著安專注聽我說話的樣子,我從沒感到這麼開心過,我想這是安的魔法吧?

今天仍是一如往常窩進安的病房內,夏末的氣溫仍是讓人熱的討厭,而安卻披著大衣,因為這件大衣我才察覺安的身形比第一次見面還要瘦弱。

「為什麼會這樣呢?」
「妳說我現在這個樣子嗎?」安露出跟以往一樣善解人意的笑容問。
「抱歉。」我發現自己的不禮貌趕緊出言道歉。
「沒關係的,我的生命就像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我已經看開了。」安仍然不改自己的面容回。
「這不是看不看開的問題吧?安,妳別悲觀,妳會活很久。」我有些慌亂的安慰她,對於我而言生命的長度是很長,長到令人厭煩。
「我不在意自己可以活多久呢,我只在意思我自己可以活著的時候我是否能活在別人心中。」安調皮的伸手弄亂我的頭髮。
「有點不太懂意思。」
「因為妳是小孩子啊!」
「最好啦!妳也是小孩好嗎?」
「起碼比妳大。」安朝著我額頭用力彈一下,我不甘心的朝她反擊。
我確實不知道她說的到底是什麼含意,但是我希望她能夠在我身邊一直、一直──

到盡頭了。

那天我被殘忍的要求參加了安的最後一程。

我有些無力的走出病房,安最後的話像是炸彈般把我腦袋炸到空白,我又像以前一樣在椅子縮成一顆球,這樣我才覺得安心,世界的討人厭我才能看不見。
「雪莉。」一名中年女子走到我面前蹲下,摸摸我的頭。
「阿姨。」我禮貌的回應她。
「謝謝妳陪著安走完最後一程,她很開心。」
「可是,安死掉了。」我忍住淚水才不讓自己的脆弱隨意被人看見。
「但是她用另一個形式活下來了。」她摟住我哽咽著說,她溫暖的體溫讓我想起了那時候握住我的手心。

我漸漸才明白很多關於安所說的意思。

“只要我的心臟不再跳動,我會一直想念妳的。”
她勉強的握著我的手說道,而那力道及溫度我永遠不會忘記。

幾個禮拜後,我完全康復出院,以前跟著母親生活時每個月才見一次面的父親出現在我眼前,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我說以後會好好照顧我,我也回報他一個笑容。
他牽著我的手帶我回家,第一次覺得陽光非常舒服以及喜歡。
回到父親家時,我被父親庭院栽種的植物所吸引,父親看見我停下的腳步,他回頭耐心的跟我說,「那是風信子,那是太陽神紀念他誤殺的寵眷,具有懷念之意。」
我看著那紫色的花穗,我彎起嘴角朝父親懇求,「我以後可以負責照顧風信子嗎?」
「那當然。」父親爽快的答應了我。

--END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言芷睿(薰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