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這次處理了很久。」黑子哲也略帶歉意的神情打開貯存室的門。

「沒關係。」赤司征十郎淡淡的回應對方,反倒是次郎直撲黑子哲也,因為身高的緣故,次郎緊緊的抱住對方的腳。

黑子哲也臉上掛上極淺的笑容,那是一個觀察力超強才能看見的笑容,他摸摸次郎的頭髮,「很謝謝次郎跑來告訴我們呢。」

「不會,那黑子醫生我先回家囉!」得到對方表揚的次郎不好意思的次郎手指來回摩擦人中,便開心的衝回家。

「你──。」赤司征十郎神情凝重的抓住黑子哲也的手臂,發出一字後便只是沉默的看著對方。

「赤司君?」黑子哲也看著對方風發聲後便無下文,有些疑惑的歪頭看著對方,他從對方異色瞳中只看見自己的身影,其餘卻沒看見任何端倪。

「是不是傷口又裂開?」黑子哲也突然朝這方向思考,他想畢竟對方是妖怪而他是人類,可能對方傷口又痛了不敢低頭跟他求救,所以才這樣悶不吭聲的抓著自己。

「黑子,你這樣值得嗎?」聽到對方第一句話居然是關心自己的赤司征十郎忍不住輕嘆,他拉起對方的衣袖,印入眼簾的是白皙的手臂上有淡淡紅色的痕跡。

 

這擦傷有些刺眼呢。

赤司征十郎瞇眼流轉危險二字的眼眸,全身散發出淡淡寒氣。

 

「赤司君,謝謝你的關心,我覺得這傷並沒什麼。」黑子哲也用力從對方手中掙脫開,看著自己的傷痕並不以為意。

小傷永不比得上鮮血殺戮,用擦傷可以躲過血流成河不是最好的代價嗎?

「赤司君。」黑子哲也感覺對方散發的寒氣越來越濃便大膽的伸手摸摸對方赤色的髮絲,柔順的觸感不禁讓黑子哲也感慨對方身分地位的懸殊,遇到受傷的赤司征十郎時,從對方一身華服便得知對方是出於名門貴族,他仔細想想自己等等不該準備那麼寒酸的晚餐給對方吃,要設法抓點魚給對方吃,況且魚對傷患復原一定很有幫助。

「黑子,你是把我當什麼了?」赤司征十郎感覺對方越摸越放肆,忍不住挑起眉抓住對方的手。

「抱歉,我只是想安撫你的情緒。」黑子哲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撓撓臉頰。

「我覺得你沒有必要對妖怪多好,把自己搞得無法融入人類社會裡。」赤司征十郎雙手抱胸,正色道。

「我覺得我是按照自己的方式走,難道順應現在時勢會比較好嗎?難道現在是殺戮的社會醫生就可以誰也不救?」對方嚴厲的字句像把刀刺穿了自己,黑子哲也並非想一人生活亦或者是想團體生活,他只是想走在對的路上,如今理念被質疑了他有些喪氣,但是他還是想要這樣妖怪跟人類和平的生活。

「你果然是很奇怪的人類。」赤司征十郎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他也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個人散發出奇妙的氣息。

體態單薄到大風一吹就會倒,明明是一名醫生,包紮技術卻令人發笑,儘管是這樣的他,仍然卻想磨練出自己特有的光輝,藍色眼眸的好看不是因為跟天空是一樣的色澤,而是因為跟稀有的寶石一樣散發耀眼的光芒。

「或許我真的很奇怪吧?」一個黯淡的剎那間,這次換赤司征十郎伸手撫摸那藍色腦袋,髮絲帶來的觸感意外柔軟、好摸。

「赤司君,請允許我鄭重拒絕您這樣的行為。」黑子哲也感覺對方越摸越起勁,趕緊出聲制止對方。

「怎麼?只有你可以,我就不行是嗎?」赤司征十郎露出燦爛的笑容,問。

「抱歉,請務必繼續摸我的頭。」懂得他人臉色的黑子哲也識相的選擇順應對方。

「乖孩子。」赤司征十郎滿意的露出笑靨,那如同紅花綻放的笑容頓時讓黑子哲也忘記他被摸頭的無奈。

 

這是赤司君出自內心真正的笑容。黑子哲也第一次覺得一個笑容是可以如此深刻難忘,他想對方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所以這個笑容才會如此吸引人。

 

「很大的膽子啊,居然敢在我面前走神。」看著對方呆滯的表情,赤司征十郎毫不客氣的伸出手捏對方的臉頰。

「抱歉,我只是覺得你該多笑的,你笑起來很好看。」黑子哲也不避諱的看著對方道出稱讚,他很喜歡這個人的笑容。

「哼,你以為這麼說就可當作逃避的藉口嗎?黑子醫生。」差點就被對方的話語弄得無法呼吸的赤司征十郎趕緊放開捏著對方的臉頰,雙手抱胸看著對方。

 

心跳快得不像是自己的,到底是為什麼呢?赤司征十郎聽到自己不正常的心跳聲不禁感到疑惑,但是也僅在心中提出疑惑,未做太多的深入探究。

 

「話說晚上吃魚好嗎?據說吃魚可以讓身體復原得更快。」總覺得自己惹對方不快的黑子哲也趕緊轉移話題,畢竟沒必要把彼此關係弄得如此惡化,雖然對方康復就會離開。

「都可以。」黑子哲也手指撓撓臉頰的尷尬模樣,頓時讓赤司征十郎冷靜了不少,他想這個人只是剛好跟一般人類不一樣而已,只是自己一時的『意亂情迷』罷了。

黑子哲也看對方不排斥吃魚便暗自慶幸自己不需要為了其他肉品傷腦筋,他轉身取起牆上的簑衣開始著裝,腦海開始規劃前往池潭捕魚的路線。

「黑子,你要去哪?」赤司征十郎看對方著裝越來越慎重的模樣,甚至藏在縫隙的釣竿都拿出來,才意識到這個人不是去村裡市集買魚而是去釣魚。

「上山捕魚。」語畢,黑子哲也簡單測試釣竿的使用狀況。

「上山?」

「嗯,後面的山腰有一池潭,裡面的魚肉質肥美,不用怕會有土味,藥草燉補也很好吃。」怕對方會排斥的黑子哲也盡說那裡的魚是多麼美味。

「我跟你去。」赤司征十郎語氣中充滿不容拒絕的霸氣。

「可是你的傷──」

黑子哲也還沒道出完整的句子,便被對方的氣場壓制住,「黑子,我說的話是絕對的,不容許拒絕我。」

「我明白了。」真是任性的妖怪君。黑子哲也在心頭反覆嘀咕幾遍,看著對方為了傷勢只穿單薄的衣服,黑子哲也不假思索脫下身上的簑衣為對方批上。

「黑子?」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的赤司征十郎任其對方為自己披上簑衣。

「你傷還沒完全好,盡可能杜絕再次傷害,況且我有結實的肌肉不怕寒冷。」黑子哲也拉起衣袖展現他所謂自豪的手臂。

「你才是要顧好自己的身體吧,黑子醫生。」挑起眉,映在眼簾裡的是對方削瘦的手臂,哪裡有所謂的結實的肌肉呢?赤司征十郎無奈的把簑衣披到對方肩上,便細心的替對方穿戴好,他自己本人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開始對對方做出平常自己不會做的事情。

「謝謝你,赤司君。」原本黑子哲也要拒絕對方這個好意,但是在赤司征十郎凌厲的目光下,黑子哲也拒絕的話語硬生生吞回肚裡,只有用謝謝二字作為自己的回答。

「不客氣,反正我有我的禦寒大衣可以穿。」赤司征十郎看得出來對方藍色眼眸中寫滿關心自己的身體字句,他輕笑拍拍對方的頭讓對方放心,一個俐落的動作把掛在牆上的大衣穿上。

大衣上沒有留下上次跟大妖怪激戰所沾上的血跡,穿上時還能聞到衣服上淡淡的香氣,一個會讓人安心的味道。要不是上頭有磨損的痕跡根本就忘記這是當初跟大妖怪激戰時所穿的大衣。

「怎麼了?」有這麼一瞬間黑子哲也發現對方表情變化的拉著大衣,他擔心是不是自己洗衣時添加可以消除血腥味的草對方不喜歡,他想人類跟妖怪喜好畢竟有差,難免會被對方嫌棄。

「沒有,這大衣的味道聞起來很舒適,我蠻喜歡的。」赤司征十郎為了驗証自己的話屬實還特地當著對方的面再次聞了大衣的味道。

「不排斥就好。」放下擔心的黑子哲也再次回到毫無波動的表情,拾起已擱置在地上的釣具慢慢晃岀屋外。

屋外開始飄落細雪,輕柔且緩慢的落至那走在前頭人的藍髮、肩膀上,凝望那身影越久越有種這個人會融入雪中然後消失不見的感覺。

 

人類就是如此脆弱的像雪,一有狂風就散落四處,然後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就跟母親──

 

「赤司君。」

「怎麼?」那突如其來的轉頭以及呼喚,讓他毫無準備的朝他望去。

「前面的路很顛簸,請您務必小心行走。」雖然黑子哲也知道自己這樣叮嚀對方是多餘的,畢竟對方活得歲數一定比較久,相對地,歷練一定比較多,這些叮嚀他一定明白,但是他卻仍然想這樣在自己可以接受的範圍關心對方,具體的原因不曉得,只知道妖怪跟人類都是要受到關心。

「嗯。」感受到對方表露毫無虛假的關心,赤司征十郎沒有多作回應,只是輕微點著頭當作回應。

 

「我幫你擦藥,征十郎要忍耐點噢,剛開始上藥會痛。」女子臉上寫滿擔憂的小心替對方擦藥。

「母親大人不用,這個小傷對我們妖怪來說沒什麼影響。」雖然嘴上說著拒絕的話語,但是他意外地享受這小小的關心。

「雖然沒有影響,但是作為你的母親的我來說這是很重大影響,以後要小心點。」女子蹲下身子把對方攬進懷裡,淡淡的回答。

「嗯,果然只有母親會對我這樣關心。」他看不見女子的表情,但是他感覺的出來女子擁抱著自己的心是多麼真實,妖怪比人類更加敏銳,所以情感真假都能比人類很快就分辨出來。

「征十郎,不會只有我對你這樣喔!相信不久的將來,你也會遇見跟我一樣關心你的人。」女子溫柔的吻上他的額頭,對於這孩子的未來她充滿自信。

「是這樣嗎?」他有些懷疑的問。

「是的,會有這麼一天,到時候征十郎遇到了之後要好好跟他相處噢。」

女子溫柔的語調讓他堅信著她所說的一切直到女子死亡為止。

 

如今已沉睡多年的堅信遇見了黑子哲也之後又再度被喚醒。

 

母親,我似乎找到您說的人了。

 

赤司征十郎看著那走在前頭的身影,他想起與後母過往的對話以及跟眼前這個人的短暫相處後,他嘴角忍不住再度失守,淪陷成一個完美的笑靨,而他的心扉亦如此。

 

 

──TBC
arrow
arrow

    言芷睿(薰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